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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眠不覺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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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眠不覺傘

薛令昭卻還認真地回想了一番,道:“不認識。像謝道友這樣的青年豪傑,結交之輩想必都是名門大派的人物,像我這種小門派的人,不會有機會認識的。”

“既如此,洛道友請吧。”謝長舒道。

薛令昭身前的結界被撤走了,他摸不清謝長舒的態度,只是他也並不在意,將劍收了,頗有些幸災樂禍地說:“在找人之前,謝大俠還是解決解決自己的追兵吧,雲邈仙宗的人快要追到瀲灩山底了吧。”

“不會給你添麻煩的。”謝長舒道。

薛令昭對於當年雲邈仙宗和謝長舒的事情略有耳聞,了解不深,聽了謝長舒的話也只是說:“在下身負師命,先告辭了。”

話畢,他禦著劍離去了,果不其然在山腳處遇見了一行雲邈仙宗的弟子。

薛令昭所說的他與雲邈仙宗有些宿怨,並不是誆謝長舒。臨汀派和雲邈仙宗都位列三大門派之中,最近幾十年,兩個門派都專攻於劍法,難免在資源爭奪方面起了不少摩擦。

而兩派於建派之時又是一脈相承,在劍法上有些殊途同歸的味道,因而也免不了被外界拿來作比較。

雖然在劍歌榜上,雲邈仙宗的人數比臨汀派多,但是對於臨汀派薛令昭,雲邈仙宗也是視之為眼中釘。

薛令昭是很熱衷於給雲邈仙宗找麻煩的,只是剛剛謝長舒也弄得他很心煩,他向著謝長舒的方向用了個術法。

雲邈仙宗的一行人正在用尋蹤術,立刻察覺到了謝長舒的位置,向著那個方向而去了。

“讓他們自己玩去吧。”薛令昭心想。

謝長舒在原地待了很久,他不動,蘇清綿也不敢動,半晌,他忽然問蘇清綿:“他是真的看不見嗎?”

蘇清綿咽了口水,道:“剛剛洛前輩讓我幫他看劍歌榜,想來是看不見的……”

謝長舒點頭,又問道:“他想知道的是劍歌榜的誰?”

蘇清綿一時間沒說話,她猶猶豫豫地開口:“是……”

謝長舒忽然明白過來,他臉上的表情很奇怪,嘴角微微上揚又慢慢垂了下去。

他面對著那一行走來的雲邈仙宗的弟子,面色平靜,只是一揮刀,寒鴉驚起,刀鋒在被夕陽映著。

那一群雲邈仙宗弟子身上都掛上了彩,只是傷口卻不在致命處。

蘇清綿再一眨眼,謝長舒也消失在了原地。

她想著之前謝長舒所用的那一刀,心裏仍在驚駭著。

*

薛令昭禦劍到了瀲灩山腳的望秋城。

他從臨汀派出來,不是為了專程去看看謝長舒的排名,對於謝長舒和盧向岑的比試也絲毫不感興趣。

他千裏迢迢,不辭辛勞,趕在這種時候來瀲灩山這種是非之地,是為了手刃一個人。

這個人已經在望秋城內躲了太久,總算被發現了蹤跡。

只是讓薛令昭覺得很不耐煩的是謝長舒仍然跟著他,就算他在望秋城內七拐八繞,用了好幾張神行符,仍然甩不掉謝長舒。

薛令昭並不精通隱匿之道,暫且熄了對付謝長舒的心思,先去找人。

他所要殺的人名為石仲行,躲在望秋城內的西南角。

望秋城裏人並不多,街道上頗有些冷清,只是走著走著,薛令昭又停了下來,道:“謝長舒,自己的麻煩總該你自己解決吧。”

薛令昭感覺很不好,因為不知道從何時起,他感受不到望秋城內其他人的氣息了,就好像是被隔絕了一般。

能讓這個天地這麽安靜,只能是雲邈仙宗用上了十方誅魔陣,這陣法的作用和名字一樣,陣法範圍內不留活物。

“這麽歹毒的陣法,你到底對雲邈仙宗做過什麽。”薛令昭嘆嘆氣,“你能自己解決嗎?”他對陣法一道一竅不通,對付這個陣法少不了又是一陣心力。

“不需要你費心。”謝長舒道。

這話乍一聽有點刺耳,薛令昭有些疑惑了,只是他手裏突然被塞進了一把傘。

“這是‘春眠不覺傘’,以你的見多識廣,想必也知道它有什麽用吧。”謝長舒微微笑著,“請洛道友待在原地吧,我會解決的。”

“謝長舒,你弒父弒母,殘害同門,逐溪派上下一百三十四人全葬於你手。你這魔頭,就該死在十方誅魔陣裏。”

這聲音仿佛從很遠地方傳來,在這方小天地中反反覆覆響徹了很久。

薛令昭也只是搗鼓著手中的傘。

謝長舒扯出一個笑容。他“嘖”了一聲,然後道:“話真多,你這破陣法撐不了多久吧,還有什麽手段?”

話音剛落,天空陡然陰沈下來,竟然“嘩啦啦”地下起雨來。

只是這雨水的顏色是血紅色的。

薛令昭看不見雨水的顏色,但也覺得這雨打到身上有種說不出的黏膩的感覺。

薛令昭打開傘,這傘將他和周遭的世界隔離開,雨水淅淅瀝瀝往下落的聲音都漸漸遠去。這把“春眠不覺傘”,應該是上等的防禦法器。

從積聚的血水裏冒出了一個個人形的血屍,血屍咧著嘴,一排排地撲過來。

“就這點雕蟲小技?”

謝長舒極其隨意地拿著自己的劍,又極其慢悠悠地走過去,恰巧迎著血屍們撲過來的方向。

他用的恰巧是雲邈仙宗的絕學——冰封二十一式,血屍的身上結上了冰霜,然後一寸一寸地碎掉了。



謝長舒毫發無損,只是身上沾上了許多血,血腥味也更加濃了。

與此同時,烏雲散開,天空放晴,天地間的蟲鳴鳥叫聲又隱隱在遠方傳來,這十方誅魔陣算是破了。

謝長舒估計那布陣人也被反噬了,這時應該身負重傷正在逃跑。但他沒有急著去追殺布陣的人,而是又慢慢地走到了薛令昭的跟前。

薛令昭撐著傘,道:“你不去追嗎?陣法師很麻煩的。”

謝長舒看著薛令昭,把手擡起來,仿佛是想要摸摸眼前這人的臉,手擡到一半,他看到自己手上的血漬,又將手收了回來。

他側過臉:“不足為患。”

薛令昭想把傘還給他,只是謝長舒搶先握住了薛令昭還撐著傘的那只手。

他用了很大的勁,讓薛令昭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捏碎了。

“別別別,松松手,我把傘還你。”薛令昭道。

*

“話說,洛道友的眼睛,沒有辦法醫治嗎?”謝長舒問道。

“自娘胎裏帶來的病,唉,本來以為修仙了能治好,但天資平平,到現在眼睛也沒好。”薛令昭長籲短嘆地說。

“總會有辦法的,月牙閣的木兮丹,海上雲廊的花滿枝,還有臨汀派的會厄草,都是可以解天下奇毒,更準確說,活死人肉白骨的藥,這些對你的眼睛也沒有用嗎?”

“不知道,小門小派,不敢奢望這些靈藥。”薛令昭一邊說著一邊繼續往望秋城的西南角而去。

“平日裏沒有妨礙嗎?”

“沒什麽啊,除了吃飯的時候不能把蔥挑出來以外,其他都挺好的,還治好了我禦劍時恐高的老毛病。”薛令昭說話更加不著邊際了。

“你不是說你眼瞎是從娘胎裏帶來的嗎?看不見也會恐高嗎?”

薛令昭打了個哈欠,道:“啊?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吧。什麽時候瞎的不重要。”

謝長舒已經走到了薛令昭的身邊,他看著薛令昭,薛令昭一直掛著一副吊兒郎當、漫不經心的神情。

這個人嘴裏沒半句實話,謝長舒無聲地冷笑了一下。

“謝公子,有件事我不知道當不當說,”薛令昭雖然這樣說著,但卻絲毫沒有猶豫的樣子,“嗯……你剛剛把那十方誅魔陣給破了,是在陣法裏把那東西給殺幹凈了?全憑暴力破解的嗎?”

“對。我對陣法只是略懂皮毛。”

“啊,這說明你劍法也是登峰造極,實在是英雄豪傑,我輩翹楚,劍修新一代的領袖。”

謝長舒一挑眉,他直覺薛令昭並不是想說這個,道:“你想說什麽?”

“我想說,你剛剛殺了那麽多血屍,身上血腥味有點重……所以……”薛令昭很識時務地沒把後半句話說出來。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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